过 年
办公室 吴木城
旧历的过年最象过年,一到年关,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庆气氛。家家户户都特别忙碌,准备过年。
小时候在农村,大多数活儿农民都要赶在年前做完,因正月初日除做饭和玩乐外,一般不再忙活了。种果蔬农民将成熟的水果蔬菜收摘后整担出卖;养禽鱼农户弄几只鸡鸭或网些塘鱼到集市出售;单车工友忙着载客多挣几个钱过年。最令农家人羡慕的是有海外关系的邻居,年底会收到亲戚汇来的款,俗称“番畔寄钱”了。而主妇们大都忙于洗粿筛、舂粘糯米粉、准备薯粉等粿料,年前一两天蒸制年糕粿。有的家庭做“鼠壳粿”,有的蒸一种叫“甜粿”的年糕。小孩子帮大人们忙活外,天天扳着指头数啊数,盼着过年早点到来。
到除夕日,全家人一起大搞清洁卫生,贴春联,那时从春联横批“欢度春节”才得知过年就是过春节。中午一般会吃一顿鱼头粥犒劳下肚子,因平时难得吃上一回,感觉肉味鲜美米粥香甜可口,回味无穷。下午,小孩子一般先洗澡,穿上新衣服,引着气球,吹着泥哨子,“呯呯”打着纸纰枪,到球场空旷地方玩着。有小商贩开始摆卖起各种儿童玩乐小物品,也有卖起酸甜果类零食来,借阅“小人书”摊子也开始摆开来,阅看一本收费1至2分钱。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传》、《西游记》、《说岳全传》和《杨家将》都是那时候老少喜爱的连环画,所以生意十分红火。我就是这时喜欢上《三国演义》连环画的。而大人们则在家准备丰盛的年夜饭,迎接新年的到来。
天近黑时,年夜饭准备差不多了,大人们都会到球场上找孩子回家。上香祭祀祖宗,祈求保佑,希望一家平安,财源广进。那时物质不很丰富,年夜饭一般是自蒸白切鸡肉杂、鱼头或猪脚汤冻、咸猪肉煮番茄或紫菜大蒜汤、波菜或大白菜等几样,还有白米饭。冬菇、木耳、白果、虾蟹等难得一见,居说家庭殷实的人家才吃得起。不过已经非常不错了,吃完年夜饭,大人们开始给儿童压岁钱,一二角,五角以上已经难得了。所以小孩子特别盼过年。
大年初一,大家约上几个伙伴,三五成群的往镇里赶,乡村公路上人流一拨一拨的,颇为壮观。到了镇里,到处可见小商贩经营儿童玩品,博彩活动也非常活跃,还有小饮食店照样开张,粿条面莲藕汤应有尽有。镇里戏院初日一般会放上几部新片电影,影院经常爆棚。门口广场上,灯谜会每年都举行。白天会有神山或陇华村传统英歌舞、青洋山大锣鼓等群众性活动表演,整个广场人山人海。记得有一年,兄弟俩为了观看英歌舞表演,跟着表演队伍行进,挤表演场子,由于人多拥挤,差点透不过气,幸亏治安人员相助才脱险。晚上,广场两处露天地方同时放映电影,戏台上还演出地方戏,真是好戏连台,那时恨不得再长两双眼睛,可以将所有演出一扫光。而大人一般也会出来走走,参与一些娱乐活动,甚至到竹园参与赌博。这样连玩了两天,到初二晚上还余兴未尽,大年就匆匆过去了。通过日历,那时才知叫春节的过年其实只是大年初一,因是大节,才持续这么长时间。
直至在外地读书工作,年末我都要回家过年。回到家乡,见到乡亲总要招呼一声“某某叔伯婶姆”,乡亲则会报以笑脸和一声“回来了!”回应,来往较多的邻居还会聊一阵,交流在外混得怎样怎样。外出务工经商的也陆续回乡,大家见面就这样互致问候。这时改革开放已经有十多年,家乡经济也发展了,村民生活水平有很大提高。不少家庭搬进新房子居住,通电话,用上煤气,村前的公路也铺上沥青水泥提高等级,出门用摩托车。过年吃得更好了,除了传统的几个菜,冬菇、木耳、白果、莲籽、虾蟹,甚至海鲜都不稀奇,不大吃米饭,喜欢吃菜送酒。有时为省事,买些食物一家人打起火锅来。新衣服也不再过年才穿了,平时就穿得五花八门。但除了在家看电视,聊天喝茶,大大小小不少挤在老爷宫庙赌博外,很难见到传统群众活动了,年味没有以前浓了,让我这个喜爱家乡传统的游子倍感失望。过完假期,便走人,回来后精神不振,要好几天才缓和过来。
组建家庭后,年末,家里人照样会邀请我回家过年,偶而我也会带着妻儿回去。遇到乡亲照样打个招呼,乡人报以一句“回来过年就对了,这是俺家乡”,话题往往离不开妻儿。务工经商的也不再集中回乡了,有的延至元宵前才回来。好多家庭搬至楼房居住,甚至到外地定居,回来时开着小车,带着家人,有如当年回乡侨胞。虽是乡亲,却彼此不认识。人们的生活不是一句话就能概括得了的。鱼肉已经不是过年餐桌的主菜,也不想自己弄了,上酒楼吃海鲜、野味或野菜,年少的不想吃肉吃饭,要萝卜干咸菜喝粥。穿衣不再追求新潮,而是着奇装异服,还要有补丁的。男孩留“刘谦”型头发,女孩电“爆炸头”。手里拿着“苹果”,“嘀、嘀”Q个不停。让我辈直呼看不懂。喜好赌博的都集中到娘妈庙旁大战到深夜。什么“捉木虱”“转八卦”是如何玩的,我都不晓得,侄孙辈连呼:“叔,你已经out了!”。是的,我的确落伍了。好多流行的东西我都不感兴趣,更何况赌博自小就不参与。而我喜欢的传统民俗活动却离我们渐行渐远,即使专程赶到县城也难得见到,我感到失望。假期未完我就急于回广州,想着上班的事情了。于是,我对回家过年已经缺乏激情,留在广州过年,想看看城里人是如何过年的。但我一样的失望,除了带妻儿到公园里看看那些平日就有的景象,让小孩玩些老掉牙的活动外,再没有什么新的东西,即使有,那门票分级收费,且贵得惊人,让工薪阶层如何消费得起。出去旅游吧,到处人满为患,拥挤不堪,出省车票早已售罄,谈何容易。
假期一天一天过去,我不知别人是不是也同我一样地过年。我呼唤民俗、呼唤传统文化。在人们物质生活提高的同时,精神文化生活是不是也应该加强呢?别让所谓的春节“黄金周”演变成“垃圾周”,如果是这样,这过年不过也罢。
2012年元月20日